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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季惟:爸爸曾說,如果我是男生就好了

艋舺大地主家族葉家有了新的小生命,只是家族重男輕女,沒有人特別來探望她,完全沒有想過,日後竟會是紅透半邊天的偶像明星方季惟。豪門飯碗難捧,媽媽除了遭到家暴,那些年,也幾乎沒有吃飽過。沒想到一場意外,讓小小方季惟的人生起了大翻轉,諷刺的是,排山倒海而來的禍水,卻反而把吵擾不休的家人徹底沖打翻騰後,溶成一體。

一九六七年三月十一日,艋舺大地主家族葉家有了新的小生命。只是育嬰室前擠滿的人頭裡,沒有人特別來探望她。 小女娃是爸爸和媽媽結婚七年後,好不容易才生下的第一個孩子,只是爸爸期盼男孩的心願落空,家族也重男輕女,母女就在一片恭喜與讚嘆其他孩子「好可愛」的歡笑中,靜靜出院。

濃眉大眼,不太哭鬧,只要給她一條小毛巾,她就安靜無聲。爸媽看這孩子乖巧,取名「葉純華」,想她就是一朵純淨的小花,完全沒有想過,日後竟會是紅透半邊天的偶像明星方季惟。

大家族裡大家各忙各的,尤其奶奶偏心只疼二伯,向來對小女娃的爸爸冷淡,對於該幫剛生完的媽媽坐月子這件事,毫不入心。還是外公看不下去,提著兩隻雞從南部上來,要幫坐月子的女兒補一補。

#狂風暴雨的童年記

當年的葉家,家大業大,整條中山北路到新生北路都有葉家的土地。才十九歲的媽媽從南部到台北來,一切都這麼新鮮美好。

漂亮的葉媽媽曾經參加過選美比賽,得了第二名,「因為第一名都是內定的啦,」媽媽曾經帶點不服氣地解釋。嫁進地主葉家,也算是嫁進豪門,羨煞親友們。

只是豪門飯碗難捧,心酸只有自己知道,原來夫家的長輩,居然會「起腳動手」。從鄉下來的媽媽被當成好欺負的對象,長輩一個不高興就常賞以拳打腳踢。小小葉純華就曾經親眼目睹,媽媽被一個飛踢擊中頭臉,當場倒地昏了過去,嚇得她痛哭尖叫呼救。

除了遭到家暴,那些年,媽媽也幾乎沒有吃飽過。雖然得負責料理全家大小的三餐,但是長輩對食物嚴格掌控,分給媽媽的食物幾乎都只剩菜湯配點飯,善良又認分的媽媽也不敢多說,只能暗自垂淚。

但是營養不夠就沒有母奶,當然更不可能給錢去買奶粉,媽媽只好在稀薄的米湯粥裡加鹽,「這樣應該會比較好喝,」小女娃竟然也不哭不吵,給什麼喝什麼,自己靜靜長大。

爸爸呢?原本該在媽媽身邊護衛的爸爸,早年花天酒地,「女朋友」還曾侵門踏戶登堂挑釁。更離譜的是,爸爸明知家裡母女需要幫忙,即便回到家卻總是寧願杵在樓下發酒瘋唱歌,就是不願意進家門。 

#媽媽痛苦攜女離家出

受不了家暴與先生的不忠冷淡,媽媽曾經藉著友人的幫助,帶著才三、四歲的孩子離家出走,躲在故宮博物院附近的眷村裡,日子過一天算一天。

小女孩長得越發可愛,在眷村裡大家看了都喜歡得不得了,她也樂得在大家疼愛的環境裡生活。

#牽起家人情緣的線卻是因為債務 

吵擾不休,是葉純華童年的最深記憶。她最怕看到父母吵架,「媽媽吵不過,氣到會拿酒瓶砸自己的腳,會用力打自己,用自虐發洩憤怒和痛苦。」甚至聽別人說,先生花心可能跟自己面相有關,媽媽還跑去整容墊山根、割雙眼皮,想盡辦法想要挽回先生的心。 

媽媽除了心情不好,身體狀況也堪慮。小時候純華常常回到家,看到家裡一片漆黑,就知道媽媽又不舒服,生病了。 

「只是我後來長大了才知道,媽媽不是生病,是習慣性流產,她流產了七、八次。」

「媽媽有一次也因為流產,在醫院裡血崩,可是家族裡沒有人到場陪她,連打營養針的錢都不給,媽媽只能待在醫院裡無處可去。是醫院看不下去打電話來問:『這個人,你們是決定不要了嗎?』」

這些暗黑的童年經驗,讓小純華非常沒有安全感,且天生怕高,每次在上學途中經過天橋,她一步一步蹣跚地過。有人笑她走得慢,她還自欺欺人說,自己正在撿東西。如果媽媽在場,她絕對會躲在媽媽背後。

沒想到一場意外,讓小小葉純華的人生起了大翻轉,諷刺的是,排山倒海而來的禍水,卻反而把吵擾不休的家人徹底沖打翻騰後,溶成一體。

五湖四海交遊廣闊的爸爸,在朋友面前講情重義,誰有需要都會二話不說力挺到底。在那個需要保人的年代,爸爸相信朋友,許諾簽名為人作保。

沒想到友情其實淡薄如紙,朋友人間蒸發,留給葉家高達九千萬的天價債務。手邊能賣的、能頂讓的都處理了,債務卻如黑洞,完全沒有填補的跡象。

#你是男生就好了

葉純華的爸爸經營桶裝瓦斯,那時屬特許營業商,獲利穩定,如果不是因為債務,原本可以富裕度日。但巨債纏身,債主明知欠債不是葉家,卻覺得葉家的家業足以還債,因此還是不斷登門追討。

「如果你是男生就好了,就可以幫爸爸扛瓦斯,」葉純華曾經聽過爸爸的感嘆,心裡非常不服氣。

眼看著爸媽辛苦,小學時代的葉純華跟在爸爸和員工身邊,耳濡目染,她先是幫著油漆瓦斯鋼瓶,後來更學會了裝配瓦斯桶的技巧,仗著身高比同齡孩子高,她更開始幫忙送瓦斯。

「瓦斯用完的空鋼瓶,我可以扛起來,但是充滿瓦斯的鋼瓶就很重,不過也難不倒我,我就滾著鋼瓶推到用戶樓下,然後大喊,『你們家的瓦斯來了,下來幫我扛。』」

在此同時,葉純華還會擺攤,賣過紅茶、菊花茶、綠豆湯,「我還賣過檳榔,可能算是第一代檳榔西施。」 只是不管再怎麼努力賺錢,債主永遠排隊等著拿錢,「常常才賣完了一杯兩杯,剛收到的錢就被拿走了。」

雖然日子過得辛苦,但是葉純華反而開朗多了,因為家人間的交流變得緊密,還有神奇的事情發生——才小學三年級的孩子,居然可以賺錢養家,撐起一家七口的生計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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